牛记,是我常去的茶餐厅。坐在露天的座位,遥看大街匆匆赶着上班的行人,暗暗感恩,自己可以大模斯样,享受清晨。
许多写作灵感,是坐在牛记时涌现的,灵感须要捕捉,因此她一到,我便向女侍者大叫:「莎莉,唔该借纸笔给我。」
一天,一对外籍男女抽着几个笼子来牛记,我好奇,问他们干甚么,他们说:「捉猫,阉。」
牛记附近有许多流浪猫,你跟我交配,我跟你交配,声势越来越浩大,那对男女为免流浪猫数目失控,出手阉猫。
笼面放猫粮,起初几只猫儿围着笼子团团转,东张西望,南嗅北嗅,很犹豫,入不入去呢?入不入去呢?
有一只终于受不住引诱,身体钻进了笼子,当牠狼吞虎咽时,嚓一声,外籍女子迅速把笼的闸子关上。
猫儿发疯地找寻出口,但太迟了。
外籍女子用一块布覆盖着笼子,拿开放在一旁,继续等待其他猫儿上当。
猫儿真蠢,明明看见同伴堕入陷阱,都一只接一只被困。
我笑猫儿,但猫儿好像也笑我:「傻瓜,20年前,君体也相同啊!」
那年,我念商业学快毕业了,一家银行写信来学校招请「初级主任」,贪慕虚荣的我,马上献身,虽然「初级」,但始终是「主任」嘛。
谁都知道传统的银行,顾客和职员是被厚厚的玻璃窗分隔开的,你由大堂望,职员像不像被关在玻璃笼子里?
要命的是,「初级主任」原来是饵,用来引诱初出茅芦的学生,实际上做的却是极之枯燥,无须用脑的工作。
虽然短短做了半年,我已闷得神经兮兮,以后听见「银行」两字都怕。
猫儿贪食受困,我贪慕虚荣被误,唉,我又有甚么资格笑猫呢?